硬笔书法创作要素谈兼谈硬笔书法理论建设

一

　　神州大地掀起硬笔书法热潮已二十年了，在这二十年中，硬笔书法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国人，在这个广泛的社会基础上，经过广大硬笔书法爱好者的不断探索，硬笔书法的创作水平得到了很大提高，涌现出一批大家都很熟悉的“硬坛宿将”。加上硬笔工具的革新，由原来单一的钢笔、圆珠笔创作发展到美工笔、竹笔创作，丰富了硬笔书法的表现内涵和活动空间。因此可以说，近二十年的硬笔书法活动是开展得轰轰烈烈，也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同时带来了很好的社会效应。

　　但是，如果说硬笔书法热的出现是“文革”十年文化桎梏被打破之后在改革开放大潮的推动下，人们的文化心理觉醒后所表现出的一种激情的话，那么硬笔书法发展到今天则需要我们冷静理智地探讨理论，找出硬笔书法的客观发展规律，引导它向着正确、健康的方向发展。我们把当前的硬笔书法理论与创作实践相对应一下就可明显看出理论在很大程度上落后于实践。理论，在指导实践方面理应发挥更大的作用。

　　硬笔书法创作实践向理论提出了一系列急需解答的问题，如硬笔书法的本质和功能，内容与形式，审美与创造，比较与借鉴等等。由于实践得不到理论的指导，致使当前硬笔书法创作带有相当程度的盲目性和迷惘性。

二

　　处在现代社会的每个人都会用到硬笔这一交际工具，硬笔以其实用方便而得到人们的普遍接受，从而形成了自己广泛的社会基础和群众基础，硬笔书法是在这样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门新兴艺术，这是很多其它门类的艺术所不及的。正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要求创作主体有很强的时代意识，把主体精神与现代意识有机结合起来，创作出有一定内涵，符合现代人审美需要的硬笔书法作品。

　　硬笔书法是一门高度抽象化的线条造型艺术，硬笔书法创作应实现内容与形式的统一才可能创作出高水平的作品，这里所说的内容主要指汉字的字形、意蕴和创作者的情感、修养等，而形式则指字体、用笔、结构等，硬笔书法的本体内容通过作品的外在形式而表现出来。这就要求硬笔书法创作具备以下四个方面的要素：

　　（一）高超技法的熟练运用

　　技法问题是任何种类的艺术创作都必然碰到的问题，它是一切艺术创造的“题中应有之义”，是构成形式美的重要因素。每一个从事艺术活动的人首先就必须刻苦学习该艺术的技法。创作者手握硬笔一笔写下即成定局，丝毫没有修饰的余地，如果没有高超娴熟的技法是很容易写败笔的，它要求创作者刻苦练习，掌握结体和用笔的一些基本规律，处理好作品中笔划与笔划、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的承接呼应、递相映带等关系，这种由技法而构成的美的形式对欣赏者到作品中寻求深层次的精神享受起引导作用。

　　（二）多种艺术素养的融会贯通

　　每门艺术的特具的本质特性决定着其在艺术领域中的存在价值。硬笔书法艺术这朵新兴的艺术奇葩虽然从开始产生之际便显示出其强大的生命力，但我们更应看到它在更深层次上存在的一些不足，需我们去探索去发掘，不断地输入新鲜血液来充实和发展这门初创艺术。我们说硬笔书法与哲学、文学、绘画、音乐、篆刻等是相通的，哲学、文学、绘画对创造硬笔书法章法、意境有益，而篆刻的金石味，音乐的节奏对硬笔书法更有借鉴意义。有几千年传统的毛笔书法与新兴的硬笔书法同是以汉字为表现对象的线条艺术，这就决定了硬笔书法对毛笔书法必然的借鉴和吸收关系。二十年来的创作实践基本上也是按着这条路进行的。绝大多数硬笔书法作者在毛笔书法上下过工夫，且取法很广，秦篆、汉隶、晋行、魏碑、唐楷等多有涉猎。正是这些相通艺术在硬笔书法上的借鉴运用，才使它不断发展、完善，形成今日硬笔书法“百花齐放”的生动局面。

　　（三）品格修养的自然流露

　　硬笔书法这门线条艺术的创作是在挥挥洒洒之间见情怀的，正是这挥挥洒洒决定了其本质上的主观表现。魏朝书法家钟繇说：“笔迹者，界也；流美者，人也。”可见线条艺术是人心流美的结果。中国书协主席沈鹏先生也说：“书法艺术，就其本质来说是重在主观表现的。”如果没有挥挥洒洒的主观表现，硬笔书法美终究还是停留在写字的程度上。拓之先生说：“艺术所表现的是一种艺术家所认识到的人类普遍情感。”要使硬笔书法创作主观表现的是“人类普遍情感”不是创作者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它要求创作者贴近生活，多读书，深刻洞察社会生活，悟通颖发人生哲理。总之一句话就是加强字外功的学习。

　　（四）心境物态的意象启发

　　前面说了硬笔书法是重主观表现的艺术，而人的主观情绪是受一定的物态心境制约的。在一定的心境物态的刺激下，创作者的情感得到升华，想象翩翩，往往能创作出优秀作品。王羲之在作《兰亭序》前与谢安

、孙绰等文人好友在绍兴兰亭雅集聚会，吟诗作书，畅谈人生，不亦乐乎。同时，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周围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王羲之处于一种入静、凝神、趣悦、舒心、物我交融的境界中，加上娴熟的行书技法，把有动于心的情感在字里行间得到最充分的体现。唐何延之《兰亭记》中说王羲之在“醒后，他日更书数十百本，无日祓禊所书者。”为什么？重要一点是缺乏环境的启发引导，限制了主观情感的渤发。而颜真卿处于悲伤痛苦之中，满腔的悲愤通过书法发泄出来，写出了《祭侄文稿》这幅稀世墨宝。物态方面的像张旭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而草书入神，怀素观夏云多奇峰而悟其笔法等等。总之，自然界和社会生活中能给我们以启示，促进书法创作的事物事情是很多的。我们应该用眼睛去发现，用心灵去体会，要有感而书，不作无病呻吟。

三

　　理论是实践的产物，是广泛的实践经验的科学概括与总结。真正的理论是用以指导实践的，是揭示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的。要探索硬笔书法发展的客观规律就必须确立科学的支撑点，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就好比盖房子，没有坚实的地基，盖起来的房子终究站不住脚，只有有了坚实的地基才有可能盖起高楼大厦。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艺术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是建立在一定经济基础之上并为经济基础所决定的上层建筑，从而使艺术真正地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之上，这一基本原理对于硬笔书法理论的研究具有极其重要的任用。从这一基本思想出发就有可能科学地阐述硬笔书法在整个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它的本质和功能，人们从事这一艺术活动的思想动机，心理因素以及产生这些动机和因素的社会原因，即它与其它多种社会因素诸如经济、政治、道德等等的关系。而这些是一门艺术得以延续、发展的根本所在。由于硬笔书法还是一门初创艺术，理论上这方面的探索还很不够，从而也造成了当前硬笔书法“感性较强，理性不足的‘软骨病’”，现在是到了充分挖掘“理性”的时候了。

　　辩证唯物主义认为人类生产是建立在“两个尺度”相统一的基础上进行的，即“种的尺度”和“内在的尺度”。所谓“种的尺度”指客观自然万物的属性、特性、本质和规律；而“内在的尺度”是指作为主体的人的需要、目的、情感、理想、意志等。其中“种的尺度”是基础，“内在的尺度”是主导。按这一基本原理，我们就可以很好地解释在硬笔书法理论建设过程中必然会遇到的象艺术创作中主体情感与理智，作品的内容与形式及其所呈现的意境与风格，艺术审美欣赏心理等等一系列问题。硬笔书法作为一门新兴艺术门类，直到现在还有人对其是否是艺术持否定态度，究其原因还是对硬笔书法认识不足，只有把硬笔书法作为一门艺术的内涵阐释到一定深度，才能使硬笔书法挺直腰杆，立足于艺术门类之林。

　　真正现代意义上运用的钢笔是本世纪初从外国传入我国的，用它作为工具来书写古老独特的汉字，这本身就是一种东西方文化的结合，硬笔书法理论的建设也应兼容并收中西方美学和艺术理论中的一切合理、有用的成份，以丰富和充实硬笔书法的内涵。象中国传统毛笔书法中的“结构论”、“形式论”、“意境论”、“书如其人论”等对于硬笔书法有很大的借鉴意义；而西方黑格尔的一些艺术理论，阿恩海姆阐释造型艺术的格式塔心理学、美学理论等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吸收利用。另外，改革开放中的中国社会飞速发展，人们的审美观念、审美标准、审美趣味等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我们的硬笔书法理论如何适应这些变化从而指导创作又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新问题。

　　目前，硬笔书法理论研究的现状并不乐观，还没有形成一支强有力的队伍。与此相反，从事硬笔书法创作的人却相当多，这种僧多粥少的畸形现状必然导致了当前硬笔书法界迷惘的局面。因此，今后创作者应更多地投入到理论的研究，注意创作经验的总结，这样既繁荣了理论，又反过来更好地指导了创作。

　　总之，硬笔书法还处于初创阶段，它还很稚嫩，因此建设硬笔书法理论的道路是艰难而且漫长的。在这当中难免有失误，取得共识，迈开步伐，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开拓、研究，总会有预期的收获的。硬笔这一交际工具以其实用方便必将越来越得到更深更多的运用，硬笔书法艺术也必将在这个基础上不断发展完善，发扬光大。探讨其发展规律，正确引导它向着健康繁荣的方向发展是我们的责任。

　　（刊于2002年2月15日《中国硬笔书法》）